每日速读!“既不把卡夫卡当偶像去跪拜,也不会离他十万八千里”,用爱与生命“移情”卡夫卡

莱纳·施塔赫(Reiner Stach),1951年出生于德国萨克森州的罗赫里茨,德国文学研究者、卡夫卡传记作者和时事评论者。1971年-1979年,施塔赫在法兰克福大学学习哲学、文学和数学。由于在学习期间对卡夫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博士期间专门研究卡夫卡,1985年获得博士学位,论文题目是《卡夫卡的色情神话——女性的审美建构》。

《卡夫卡传 关键岁月·1910-1915》 (德)莱纳·施塔赫 著 黄雪媛 程卫平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阅读马克斯·布罗德所写的《卡夫卡传》(这也是世界上的第一本卡夫卡传记)的时候,我的内心有个声音,时不时会像小哨子一样响起来:无论作为卡夫卡最好的朋友,还是他遗嘱的唯一托付人,马克斯·布罗德即使有着许多值得人非议的缺点——违背遗嘱、删除对卡夫卡不利的个别书信语句、把卡夫卡据为己有般塑造着他的形象(如米兰·昆德拉所诟病的)、可能存在的对卡夫卡的某种错误解读——他仍是伟大的文学功臣,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功臣。


【资料图】

赞同牛津通识本《卡夫卡》的一句话:“如果布罗德真按卡夫卡的话去做,而不是赶着把它们发表出来,然后赶在1939年纳粹占领捷克之前带着手稿乘最后一趟车离开布拉格的话,20世纪的文学就是另一番样子了。”因此,除了布罗德的传记,我一直坚信不会有任何一本卡夫卡传可以让我在里面真的触摸到卡夫卡本人。

直到2023年初,我读到莱纳·施塔赫(Reiner Stach)的两大册巨著:《卡夫卡传:早年·1883-1910》《卡夫卡传:关键岁月·1910-1915》,我的想法改变了。

施塔赫虽然没有令我如朋友般坐在卡夫卡身边——像布罗德某些段落可以做到的那样,但他达到了另外一个似乎也难以匹敌的成就,那就是:若卡夫卡是一个潜藏深海中含有唯一稀有珍珠的蚌,施塔赫则给了我属于卡夫卡的那片海,同时也给了我一次在这茫茫的黑色洋流中,仔细和客观地打量签着“Kavka”的河蚌与它的珍珠的机会,像海底始终有一束强光在引导我。

这套书一共三卷,目前翻译成中文的两卷,却已经分别有780页和636页,最后一本预计2024年出中文版,这三本加在一起,堪称浩瀚巨著。正如一些关于作者的背景介绍所说:

“施塔赫曾在法兰克福大学短期任教,后进入费舍出版社工作。1991年-1996年,他作为自由职业者为包括罗沃特和费舍出版社在内的多家出版社担任编辑,并参与了弗兰茨·卡夫卡作品校勘版的出版工作。1996年,施塔赫开始撰写卡夫卡传记。施塔赫的《卡夫卡传》写作历时18年,共三卷。传记第一卷2002年出版,题为《卡夫卡传:关键岁月》,描写卡夫卡1910年-1915年间的生活与创作。第二卷《卡夫卡:领悟年代》于2008年出版,记录了卡夫卡生命中的最后8年。前两卷出版后,获得各方高度赞扬。第二卷获得2008年度海弥托·冯·多德勒文学奖特别奖。第三卷《卡夫卡传:早年》,涵盖了卡夫卡出生到1910年的童年、中小学、大学和工作初期的经历。施塔赫凭借三卷本《卡夫卡传》获得2016年约瑟夫-布莱特巴赫奖。”

施塔赫的生平介绍以及所获奖项,起初我并不以为意。可当我读完两卷书,再回头看这些文字,其不凡意义却呈现了出来。施塔赫把一生中几乎所有的岁月都献给了卡夫卡研究和《卡夫卡传》的著述,这已经不可以单纯用“学术的饭碗”来概括。我终于找到了读书时屡屡惊叹的源头——时光是如何孕育珍珠,这当然是用爱与生命写的书。

还有最妙的是,目前这两本虽同为施塔赫所著,风格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早年》像缓慢又宽阔的河水,《关键岁月》则像是“白雨跳珠乱入船”的迅雨。传记建立在详细又切实的资料基础上,作者对时代、社会、群体、家族、心理、理论、作品、书信……都有打通,对作家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和理解,不是八卦,不是猎奇,而是严肃和端正的。作传者对卡夫卡抱有极其客观和平等的态度,同时他也不缺乏非常好的文化观、人生观(这其实是最重要和最基本的),这使得这本书既不把卡夫卡当偶像去跪拜,也不会离他十万八千里,摸不到脉搏和心跳。这是既丰厚又平实的一种写作,毫无杂冗及滥调,阅之使人愉悦。

《关键岁月》最令我觉得惊艳的是第十三章与第十四章。作为耗时18年写出来的作品,它不仅仅广博,还深邃与美丽。作者对卡夫卡的理解,完全脱离了传记作者,而进入一流评论家的领域。译者黄雪媛、程卫平翻译得也好,没有一点儿磕绊不恰当,丰饶又流畅。此书主要聚焦于卡夫卡的日常工作、重要篇目的写作及其社会和心理背景、他与菲莉丝的感情,卡夫卡那毛线团一样的缠绕、理不清,抑郁和自我贬低,同时也害人的性格,因此得以全面呈现。这也让我像读他的书信和札记时一样——体会他的情绪总令我喘不过气,然而这感觉也是如此稀有,让人不得不珍惜。何况卡夫卡——“他整个就是文学”(他自己的话)。你了解了他,就很想拥抱他。虽然你会知道,这拥抱也是打扰。所以,那些信里的话,我完全了解,那是怎样一种搅动、聚集着的,像浓墨一样、黑云压顶般落于纸上的情绪啊!

这两年,因为我要将卡夫卡的小说《在流放地》改编为话剧剧本,所以在集中重读了他所有的小说,仔细翻阅了他的日记、随笔、书信等后,也更明白施塔赫《卡夫卡传》的难得。

卡夫卡内向,生命短暂,外在活动不频繁,在世时并非一个重要作家,出版的作品很少。可是他思想深邃,情感丰富细腻,文风有开天辟地的能量。这就要求作传者必须在他的生活世界里像考古学家一样广泛探寻,又能彻底和纯粹地像最好的评论家那样,理解他留下的至少一半像是需要解码的隐晦文字,以便完全抵达他超凡的精神。作传者必须要同时像一个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文学家、哲学家、评论家……还要具备与卡夫卡差不多的敏感神经。可是他又不能像卡夫卡一样,靠一波又一波的才华涌动写作,有明显的生产期和沉寂期,甚至导致所有的长篇都不能终篇,他要恒定、长久、持续地保持如原油一般浓稠珍贵的输出,才可以让文字既不重复又都充满光亮。

我想施塔赫做到了。这个成就是难以置信的。

(作者为文艺评论家,戏剧编剧)

来源:北京日报 | 作者 张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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